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撸文小马甲

策藏·打竞技场的特殊技巧(十一)

高僧头顶一凉,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特效白发。他头上确实是有戒疤的,秀秀一度很担心他还俗以后会斑秃。和尚于是忽悠她,说他是能被种到地里的,只要勤浇水,别说生出头发,白骨生肉也不成问题。

更何况他也不会还俗。

他在乐山大佛窟里慢悠悠地走了一会儿,这地方四周都是空气墙,合掌般把他困在里头,他就在这方寸之间修他的禅,难得有人来探视他。
“你怎么来了?”和尚问。

空气墙外,缓缓浮出了一个唐门的影子。
和尚朝他走过去的时候,他正用手肘抵着空气,用铁指套去拨弄肩膀上的机关小猪,捏着它的嘴巴看里面机括的运转。从和尚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半扇面具,和一络垂落的散发。
唐门没有搭话,从腰间的暗器囊里抽出了一根小鱼干,试图塞进机关小猪的嘴里。
“……你怎么把它带出来了?”和尚说,“阿弥陀佛,它只是只机关小猪罢了,放过它吧。”
“饿。”唐门说,“喂。”
“你在说什么?怎么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?”
唐门这次停顿了一会儿:“声给它。”
“说人话。”
唐门有点苦恼地皱起了眉毛。

被和尚这么一打岔,机关小猪趁势解脱了出来,爬到了唐门的脑袋上,冲和尚摇了摇屁股:“他的意思是他把声体给我了。”
和尚愣了一下。
唐门纠正他:“声音。”
唐门发现他的机关小猪会说话是在很早以前,他本人更喜欢亲手搓蛋,是一个注重生活质量的精致唐门,所以机关小猪也就被他闲置了。
直到他身边开始异事频发。
比如说他的机关图谱上出现了一排黑脚印,比如说起床的时候假腿被撞翻了一只,又比如说他的头发被不明生物啃短了一截,只能留出一络垂在耳边。
一个严谨的杀手怎么能够容忍这种事情的发生?他在房间里铺满了天绝地灭,也挡不住头发日复一日地短下去。
一个月后这家伙终于露出了猪蹄。某天他洗澡的时候,看到一个圆滚滚的黑影挂在桶边儿上,用两只前蹄当支点,露出一双豆子眼来。
唐门说:“呵。原来是你。”
机关小猪发觉行迹败露,狡辩起来:“喵。”
“……你是只猪,学什么猫叫?我懂猫语的。”
机关小猪又赶紧加密了一下:“miao.”
“居然还会波斯语。”唐门拎着它的前蹄把它从桶上拽下来,“会说话的机关倒是第一次见,等我拆开来看看。”
“喵喵喵喵喵喵喵!”
唐门到底还是没下手,因为这家伙开始装死了。

这只机关小猪懂中原话,这一点让他相当意外。可惜说话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,花了几个时辰总算说完了一个整句。
唐门也从这么些断断续续的句子里总结出了个规律,这家伙并非只能说一个字,而是像搓蛋一样,搓出一排字啪嗒啪嗒发射出来,可惜刚开始喵得太起劲,把存货都吐完了,以至于每说一个字都要读条。
好在唐门相当有耐心,才没有让它成为零件。

“这跟你把声带给它有什么关系?”
这又得提起万花。万花此人长年窝在恶人谷里,无聊得头顶长草,两人没事的时候就打一些稀奇古怪的赌,比如说让唐门单脚跳过天子峰,又比如说让万花把自己的头发一根根拔下来,尽管刁钻得很,输的却一直是唐门——万花大笑着拽了顶假发下来。
其中一年打的赌就是唐门能不能一天只说五个字。他这人懒得很,索性想了个匪夷所思的法子,把自己的声带换给了这家伙。这一年他难得赢了,把万花私藏的天工图谱卷了个干净,又习惯了不跟人搭话的清净,索性没把声音换回来。

“傻了吧,”和尚嘲笑他,“就不怕一低头会闪到机关。”

“有托。”唐门说。

机关小猪赶紧给他翻译:“他的意思是他脖子上有铁托子,不会闪。”

唐门点了点头。

他这次来则是为了这机关小猪。据它自己说它本是明教弟子,阴差阳错地来了中原,又阴差阳错地送了命,更苦的是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进错了轮回,没能回到明尊的怀抱,反而跑到了唐门的床底下。

“你能不能别往我怀里拱?”

明教读了会儿条,哭诉道:“嘤嘤嘤嘤嘤嘤。”

唐门这人虽然冷冰冰的不太近人情,对这种可怜可爱的小机关却别有几分耐心,安慰他:“再哭就拆了你。”

明教惊呆了。

“再给你造一个甲人的身体。”唐门摸了摸他拱来拱去的木头鼻子,“别哭了。”

他在人形甲人一道颇有天赋,给和尚做的那些个壳子更是惟妙惟肖,唯一的缺点就是太丑,和尚当时就丑拒了他,说贫僧只是少了点血肉,并没有毁容,实在别无选择了,就自己拿着把木头小刻刀雕脸,好歹不至于无颜见秀姑娘。
唐门其实也没什么办法,他跟万花不一样,对人体的了解仅限于致命部位,并不考虑高矮胖瘦,做出来的甲人也往往丑得令人发指。

他这次前来,就是为了请和尚帮忙雕个脸,顺便给甲人做个售后维修。

明教翻译得口干舌燥,和尚也被那一口西域风味的官话搞得头大如斗,索性摆摆手:“知道了,好说好说。”

唐门满意地“嗯”了一声,突然问:“来人?”

“来了两个客人。”和尚笑了笑,“有一个你应该认识,算是老熟人了,另一个嘛……”

幻境之中。

李祸夜被叶归鹤隔着窗鹤归了一记,终于老实起来。

“秀姑娘今日想听什么故事?”

叶归鹤斟酌着说:“越奇怪越好。”

李祸夜哪里是擅长讲故事的人,讲荤话还差不多,肚子里仅有的存货还是万花常看的花花册子,搔了搔脑袋好歹挑出个跟和尚挂钩的。

“从前有个僧人,两眼上结了厚厚的白翳,所以从不知道晨光是什么模样,也无缘读那些经书,偶尔趴在窗边听师兄弟们念经,也是模模糊糊的听不明白。结果有一天,他觉得眼睛底下痛了痛,有个人在窸窸窣窣地同他说话。原来在他瞳子里头住了个小人。”

“听起来有点可怕。”

“僧人问他从哪里来,他也不说话,只是嘻嘻地笑,僧人就又问他笑什么,小人就念了段佛经给他听,说我住在你目中许久,害你不能视物,幸好我耳力超于凡人,能念佛经给你作为报答。”

 “小人果然每天念经文给和尚听,日复一日,数年没有间断,他给和尚讲普度众生,也讲屋檐上的两只鸟雀叽叽喳喳地筑巢,后山的风从草叶子上吹过去,有僧人在撞钟,讲着讲着就在和尚的眼睛里呼呼大睡,醒过来的时候捉着他的睫毛荡来荡去,像凡人荡秋千一样。每次这个时候和尚都能感觉到有光在眼里荡了一荡。”

“两人你讲我听,过了很长的辰光,有一天小人同他讲,你的师兄弟不再念经了,没有经文可以念,和尚就告诉他庙里有很多的经书,你去看看再念给我听。小人果然像推窗户一样把他眼睛里的白翳推开,跳到地上去了。”

“上当了吧。”叶归鹤听得有点入神,“还有然后吗?”

 “然后嘛,和尚等那小人一落地,就把他捏死了。”李祸夜摇了摇头,继续往下说,“何必夺我耳目,复为我秉烛焉?”

叶归鹤抬手敲了敲窗户:“既然为我秉烛,又何必夺我耳目?”

“你在说谁?”李祸夜挠了挠脑袋,“我也是听来的,不太懂其中的意思,不过挖眼睛这种事情太过血腥,我是做不出来的。”

叶归鹤哂笑:“你猜啊。”

佛堂突然剧烈地摇晃起来,李祸夜本来就坐没坐相,翘着个二郎腿,差点栽倒在地上,“大王不要砸鹤归好吗,这地方太破烂了经不起你的手劲啊!”

“蠢。”叶归鹤说,“这地方要塌了。”

就在下一瞬间整个环境都开始崩塌,佛堂的四壁开始剥落,像一柄无形的刀顺着蜡切割下去,破败的石壁在一瞬间变成了木窗,青苔糟朽的痕迹慢慢爬上来,让这个地方看起来像一本被雨水浸烂了的书,无人能读出其中字句。

光线也变了,刚刚还是春光明媚的样子,现在则是夜深了。

李祸夜有点傻眼,左右看看才发现这大概是座深山,眼前又是座庙, 自己还是个苦大仇深的假和尚,抱着个木鱼发呆。

“卧槽就这么简单就过了?”李祸夜惊叹一声,“我都不记得你说了啥。”

“啧,这个场景更简单,”叶归鹤隔着窗说, “记得我给你讲的八一八吗?应该是这个时间段的。”

李祸夜恍然大悟:“剧情是你对我表白对吧,来我们先来演练几遍。”

“哦?你又知道?”

李祸夜心想不妙,就扯着嗓子开唱了:“悄悄问圣僧,女儿美不美啊……”

“不美。”

“我就是举个例子,大王你只要记住不胜娇羞,小鸟依人就行了。”

叶归鹤说:“我们大鸟都是转风车的……”

“你好歹配合一下嘛。”

“我和某人相识已经很久,他带我入了浩气盟,”叶归鹤顿了顿,继续说,“他是个天策,我们在昆仑并肩饮冰,每次他战八方的时候,我就跟着转风车。他教我何为正道直行,何为家国天下,我一腔赤忱,凌云意气,尽数托付于他……”

李祸夜微微睁大了眼睛:“你说的是你前情缘吗?”

叶归鹤说:“不,是谢渊。”




————下周考六级,生死有命,更新看天……这篇过完剧情应该会大修,其实是边写边梳理,好几种设定难以取舍,所以会显得很乱,希望能删减一下变得紧凑点,嗯————差点忘了备注,故事的梗来自聊斋的瞳人语,脑洞停不下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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